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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 5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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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 59

胡夫人眼眸亂轉, 急於解釋:“一定是小娃娃聽差了,我如此身份怎麽會說這樣的話。”

她話落,一旁的胡寶珠就道:“母親, 你說了,我兩只耳朵都聽到了!”

胡夫人被狠狠的創到, 恨不能把自己這個叉燒丟出去。

她訕訕:“哎呀, 我該打, 說話沒說清楚叫小娃娃誤會了。我是想著她好歹是秀才家的閨女,叫寶丫委實不好聽, 合該讓趙秀才取個秀致上口的名字才是。她是秀才家的閨女, 將來也會是官家的小姐, 多學學規矩總是好的。對她的行臥坐立要求就嚴格了些, 既然顧夫人說她不用學規矩了,那就算了。之後在胡府想吃就吃, 想喝就喝。”她看向一臉威嚴,站得筆直的葳蕤姑姑, 道:“至於這位姑姑還是回去吧,兩個丫頭都別學規矩了, 痛痛快快的玩就成。”

宮裏來的嬤嬤肯定嚴苛, 她嬌嬌兒怎麽吃得了學規矩的苦。

顧夫人也只是嚇嚇胡夫人,還沒逾越到真把人放到縣令府上。聽胡夫人這樣說, 她笑道:“也好,就讓這兩個小娃娃痛快的玩吧。”說著她又拉過胡寶珠,溫聲問:“這就是寶珠吧,長得真好看。寶珠是不是最聰明, 最厲害的?”

胡寶珠也很喜歡被誇獎,昂著小下巴點頭:“那當然, 我父親都誇我呢。”

顧夫人繼續道:“那顧阿奶給你一個小任務好不好?寶珠敢接受嗎?”

胡寶珠叉腰:“你說!”

顧夫人:“寶丫妹妹在的時候,好好保護她,不準別人打她欺負她,能做得到嗎?”

胡寶珠拍著胸脯保證:“當然能,誰要是欺負寶丫,我就用鞭子抽他!”

顧夫人摸摸胡寶珠的頭,誇道:“真棒,小仙女說到要做到哦,我們拉鉤。”

胡寶珠立刻伸出小手拉鉤,還蓋了章。

胡夫人:“……”擱在這忽悠小孩呢。

顧夫人又朝胡夫人笑道:“怪不得縣令大人如此喜歡這姑娘呢,很是有趣。我還有事就先回書院了,等有空再來拜訪。”說著又囑咐了趙寶丫兩句,才帶著葳蕤姑姑和另外一個婢女起身離開。

胡夫人也跟著起身,直把人送出了府臉上才變了。絞著帕子罵道:“什麽名門世家,禮儀楷模,就是這樣恐嚇拿捏人的?一個窮秀才家的病丫頭,至於讓她上門來敲打?”她憤憤不平的往回走,臉都有些扭曲了。

隨行的婢女連忙問:“那趙家那孩子規矩還教不教了?”

胡夫人咬牙:“教什麽教?快把府裏的教養嬤嬤打發走,你們也不必管那鄉野丫頭,隨意她怎麽玩。只註意不要讓寶珠把人推下水或是打傷了就可。”她太了解自己女兒了,顧夫人那些計量怎麽可能哄得了她。

她現下答應得好好的,脾氣發作起來,什麽也不管。

她站在假山邊上眺望,亭子裏,那野丫頭真捧著寶珠的燕窩吃的香甜。她深吸一口氣,道:“我去睡一會兒,你們看好寶珠,亭子裏的碳火足一些,莫要叫她凍著了。”

婢女們應是,等胡夫人走後,才穿過假山往亭子裏走。

亭子裏,胡寶珠趴在桌邊看趙寶丫吃東西。她可真能吃啊,一直吃一直吃,把一大盅燕窩都吃完了,還吃了一大盆芙蓉豆花糕、一整個稀少的蜜瓜。

“好吃。”趙寶丫吃完最後一口瓜,扭頭問:“寶珠姐姐,你家還有什麽好吃的呀?”

胡寶珠吞了吞口水,盯著她的小肚子看:“你是飯桶嗎?為什麽吃這麽多呀?”她撓頭,“肚子也不胖呀?”她伸手去摸趙寶丫的小肚皮。

鼓鼓的,像小西瓜一樣。

她小聲嘀咕:“要是能切開看看就好了。”

趙寶丫嚇得打掉她的手,瞪著眼睛道:“不能切開的,切開就死掉了!”

胡寶珠手都被拍紅了,脾氣上來就想打她。但一想剛剛答應顧夫人的,還拉了鉤,只得氣鼓鼓的撅嘴。她越想越氣,伸手就去拽石桌上的藍白貓。藍白貓被她嚇了一跳,喵的一聲跳到了趙寶丫的懷裏。

好啊,連個破貓都欺負她。

胡寶珠伸手又去抓貓,趙寶丫抱著貓躲開,軟糯糯的問:“寶珠姐姐,你幹嘛呀?都嚇到貓貓了。”

胡寶珠跺腳:“它才嚇到我了,你把貓給我,我要把它肚子切開。”

藍白貓貓眼睛瞪圓,嚇得往趙寶丫的鬥篷裏縮,不斷的喵喵叫。

趙寶丫搖頭:“不行,貓貓不是西瓜,不能切開。”

“寶珠姐姐,我們玩別的吧。”趙寶丫眼珠子轉轉,“我的小貓可聽話了,它會擡爪子,會打滾還會拍皮球呢。”

“我讓它表演給你看呀?”

“真的?”胡寶珠一點也不信,“那你快讓它表演,表演得好我就不切它肚子。”

趙寶丫把貓放到桌上,小貓不安的喵喵叫,小身子都在發抖。趙寶丫伸手摸摸它腦袋,伸出手,奶聲道:“貓貓,握手。”

小貓立馬伸出左爪子搭在她手心。

趙寶丫:“貓貓,另一只。”

小貓又伸出右爪放進她手心,小身子因為重心不穩直接翻滾在石桌上,軟乎乎的肚皮露了出來,小聲的喵了起來。

胡寶珠和一眾婢女都被萌化了,伸手就去戳貓貓的肚皮。

趙寶丫:“貓貓,打滾。”

藍白貓立刻在胡寶珠的指尖下來回的翻滾,柔軟光滑的皮毛在手心來回動,像羽毛在瘙癢。

胡寶珠眼睛都笑彎了:“好可愛呀!”

她拍手,讓婢女把自己玩的小繡球拿過來,在小貓面前晃了晃,小貓貓立刻伸爪子去夠繡球。她把繡球丟遠,小貓緊跟著跳下石桌,用貓嘴叼起繡球跳到了桌上。然後把繡球放到桌上,再用肉肉的貓爪把繡球推到她手裏。

胡寶珠興奮的喊:“哇,它好聰明呀。”

周圍的婢女也拍手:“這貓好聰明啊!”

胡寶珠玩上隱了,不斷的把繡球拋來拋去。起初貓兒還很配合,連續叼了二十次後怎麽也不肯動了,貓到趙寶丫懷裏喵喵的叫個不停,像在控訴。

小寶丫摸摸它腦袋,從布袋裏摸出一包小魚幹獎勵它。

胡寶珠不樂意了:“讓它來接球呀,我還沒玩夠呢!”

“不行,小貓貓累了。”趙寶丫打了個哈切:“我也好困呀。”她看向旁邊的婢女,“姐姐,我的屋子在哪?我好想睡覺哦。”

顧夫人才過來敲打過,婢女也不敢折騰她,連忙道:“姑娘的房間在小小姐的隔壁,我帶你過去吧。”

婢女牽著小寶丫往亭子外走,胡寶珠一把拉住她的鬥篷,氣鼓鼓道:“不許走,誰讓你走了,你必須陪我玩。否則,否則……”她連說了兩次都不知道說什麽好。

“打你哦……”

趙寶丫抱著貓貓在她鼓鼓的臉頰上香了一下,胡寶珠整個人都懵了,她被貓貓親親了?

她被貓貓親了?

趙寶丫看她蒙圈的表情,覺得她還挺可愛的,好像也沒那麽壞。

她揮手:“寶珠姐姐再見哦。”

胡寶珠瞪圓眼睛看著趙寶丫抱著那貓跟著婢女走了。

她捂著臉頰追了出去,隔著寬闊的荷花池,大喊:“小矮子你給我回來!”

趙寶丫最討厭別人喊她小矮子了,隔著一方湖水瞪著她。

胡寶珠抓住了她的弱點,高揚著下巴不斷喊:“小矮子小矮子,小破貓誰稀罕呀。我家也有貓,還才稀罕你的貓呢。”

說的她命令婢女:“現在去把蓮姨娘的貓貓抓過來。”

婢女猶豫:“小小姐,這不好吧?那是蓮姨娘的愛貓。”

胡寶珠氣得一腳踢在婢女的腿上:“不聽話的狗奴才,你跪下。”

婢女嚇得趕緊跪下,尖利的碎石地面割得她膝蓋疼。

胡寶珠抽出自己的小皮鞭,啪嗒打在婢女的臉頰上,另一個婢女嚇得趕緊跑去抱貓。

她啪啪又是幾鞭子:“狗奴才,讓不聽話,那你不聽話,還沒有趙寶丫的貓貓聽話。”她在府上就是個小霸王,誰不聽話她就打誰。

婢女被個六歲的小娃娃打,楞是不敢躲,也不敢吱聲。

這種場景在胡府已經見怪不怪,其他婢女都低著頭不敢勸阻。

“你住手,不許打!”趙寶丫急了,催促拉著她的婢女:“姐姐,快讓寶珠姐姐不要打了,那個姐姐會疼的。”

“小寶丫,我們不要管了,快去睡吧。”婢女想趕緊把她拉走,再管下去,只怕她們要一起挨打。

見所有人都不為所動,趙寶丫甩開婢女的手噠噠的跑過去,伸手去拉胡寶珠:“你不要打她了,她都要哭了!”

胡寶珠停手:“那你把貓給我。”

趙寶丫遲疑,胡寶珠哼了一聲,又是一鞭子過去。

恰在此時去抱貓的婢女急匆匆回來了,邊跑邊喊:“小小姐,貓來了。”

蓮姨娘的貓是一只漂亮的波斯貓,眼睛湛藍湛藍的,皮毛雪白蓬松好看極了。

胡寶珠抱著貓和趙寶丫炫耀:“你看,我的貓比你的貓好看多了。”

她學著趙寶丫的語氣吩咐:“貓貓,握手。”

然而不是波斯貓理也不理她,她又連下了幾個指令,波斯貓只會喵喵叫。

胡寶珠覺得丟了面子,掐住貓脖子就開始晃,波斯貓被掐得吱嘎亂叫,四肢爪子亂抓。

“你把貓貓放下,它難受!”趙寶丫去拉她的手,胡寶珠得了趣味,踮起腳把貓高高的舉起。咯咯的笑個不停,整個後花園都是她開心的笑聲。

“呵呵呵,好玩,太好玩了!”

她這完全是在虐貓了。

蓮夫人追到後花園時,就看到自己的愛貓被掐得奄奄一息,氣得胸口起伏。她疾奔而來,邊走邊呵斥:“寶珠,快把雪團放下!”

胡寶珠看到她過來,無趣的撇嘴,哐當一下把貓摔在湖邊冰冷的巖石上。波斯貓尖叫一聲,四爪亂蹬,摔在地上抽搐,貓眼已經合上了。

趙寶丫整個人楞在那,手腳也跟著輕微的抽動。

她收回剛剛覺得胡寶珠可愛的話,她壞死了,比她見過所有的人都壞!

“雪團!”蓮夫人疾跑,彎腰抱起愛寵,整個人氣得發抖,看向胡寶珠:“你,你,小小年紀,怎麽這般惡毒?它是招你了還是惹你了,你要摔死它?”

胡寶珠翻了個白眼,不就是一只貓,有什麽好生氣的。

蓮夫人看她這態度,眼眶都氣紅了,罵道:“惡女,和你母親一樣的惡毒!”

“不許你說我母親!”胡寶珠用力推了蓮夫人一把,蓮夫人本站在湖邊,一個不穩,抱著貓砸進了冰冷的湖水裏。

大冬天的,連說話都冒著白霧,湖面周邊都有細碎的冰渣子,湖裏面更是冷得徹骨。蓮夫人又不會游泳,穿的衣裳又厚,沒撲騰幾下就沈了下去。

婢女們嚇得要死,都不敢跳下去。趙寶丫回神,急得跺腳:“快喊人呀,快救她。”她急得團團轉,放下貓貓,從草叢裏撿了根樹枝去夠蓮夫人。

驚叫聲四起,很快有小廝和侍衛趕過來,冒著寒風跳進湖裏撈蓮夫人。

胡寶珠從來沒瞧見這樣熱鬧的場景,開心的拍手:“哈哈哈,快跳呀,快跳,都跳下去……”那又蹦又跳的小模樣簡直就是個小惡魔。

被撈起來的蓮姨娘去了半條命,愛寵雪團已經徹底沒了氣。她哭得撕心裂肺,再也維持不住溫和,指著胡寶珠破口大罵。周圍的下人兔死狐悲,小聲議論起來。

胡寶珠突然就不笑了,呆呆的站在那。趕過來的胡夫人眉頭擰得死緊,讓婢女趕緊把蓮夫人擡走,叫大夫過去給她診治。又朝聚集在湖邊的下人喝道:“沒事做了嗎,都散開!”

下人們鵪鶉似的走了。

胡寶珠看看湖面,又看看散去的下人,不解的問:“母親,下人們為什麽都說我?是我做錯了什麽嗎?”

小姑娘穿著湖綠的絨毛鬥篷,頭上紮著兩個小髻,湖綠的發帶隨著她歪頭的動作輕輕的晃動。看上去白嫩又可愛,可問出的問題卻讓小寶丫很不適。

胡夫人摸摸她的腦袋,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:“我們家寶珠怎麽會有錯,是蓮姨娘不知好歹,一只畜生而已,死便死了。那些下人嘴碎,母親幫你罰他們,罰他們今晚都不許吃飯怎麽樣?”

趙寶丫聽著這話簡直不可思議:哪有這樣當娘的?

怪不得寶珠姐姐這麽壞!

趙寶丫很氣憤,抱起自己貓貓就走。胡寶珠看見她走了,立刻追了過去,攔在她面前不準她走:“你還沒陪我玩呢。”

趙寶丫瞪著她:“你走開,我不想和你玩,你和蓮姨娘道歉我才和你玩。”

胡寶珠覺得莫名其妙:“我為什麽要和她道歉?母親說我沒做錯,沒做錯就不用道歉!”

趙寶丫從來沒有這麽生氣過,彎腰從她伸開的手下鉆了過去,一溜煙的跑了。胡寶珠要去追,被胡夫人一把拉住,她道:“好了,寶珠,你在意一個鄉下的丫頭做什麽,沒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。這兒冷,和母親去屋子裏取暖。”

風吹過,胡寶珠瑟縮了一下,乖乖跟著胡夫人走了。

隨行的婢女小聲問:“夫人,萬一蓮姨娘找老爺告狀怎麽辦?”

胡夫人冷哼:“她不過是個擺設,老爺壓根不會搭理她!”他家老爺好像不喜女色,連她都不怎麽沾染。前頭那個兒子還是洞房那會兒懷上的,之後少有同房。她以為老爺是不喜她,特意給納了幾房嬌媚妾室回來,沒想到老爺平等的一視同仁。

後來她偶有一次生了寶珠,性子冷淡的老爺居然很是喜愛這個女兒,連帶對她都好了幾分。她就越發寵愛這個女兒,像是把女兒當做一根橋梁,架在她和夫君之間。

寶珠想要什麽都滿足她。

不過是個不待見的妾室,去了半條命,死了一只貓而已,有什麽要緊的?

她又吩咐道:“囑咐廚娘,今日看戲的,除了寶珠和主院的下人,一律餓一頓。”

婢女領命去了。

被罰的下人哀嚎,廚娘樂的清閑,不過半個時辰就做好了晚膳。趙寶丫去時,廚娘和幾個幫廚正在外頭嗑瓜子,笑嘻嘻道:“幸好那祖宗從來不來竈房。”

“小小姐那麽愛幹凈的人,怎麽可能來摸鍋灰?”

幫廚老遠瞧見一個錦衣小團子,還以為是胡寶珠,嚇得連連拉廚娘的袖子:“小、小小姐……”

廚娘和其餘幾人嚇得連忙站了起來,待看清楚是趙寶丫又坐了下去:“哎呦,人嚇人會嚇死人的,這明明是來府上做客的趙家閨女。”

有了胡寶珠的陰影,廚娘幾個也不敢敢太靠近趙寶丫,只詢問她來做什麽。

小寶丫嘴甜,嬸嬸姐姐的喊了一通,奶聲問:“我餓,能去裏面找吃的嗎?”

“哎喲,好乖喲!”廚娘感嘆,同樣是小女娃,這個娃娃怎麽這麽乖呢。

要是小小姐和她換一下就好了。

“去吧去吧,小魚,帶姑娘去挑挑。”

趙寶丫跟著叫小魚的婢女走進廚房,廚房的竈臺上擺著好幾份飯食。

趙寶丫伸手去拿那份最精致的飯食,小魚出聲阻止她:“那份是夫人院子裏的。”

她又去拿旁邊的那份,小魚又道:“那是小小姐院子裏姐姐們的。”

“最裏面是老爺屋子裏的,你只管拿給小小姐那份。”小魚一一只給她看。

趙寶丫每一份都碰了一下,除了給胡寶珠和自己的那份,她都撒了一點蒙汗藥。這些藥量小,吃了不會立刻睡過去,只會在睡覺的時候格外香甜,怎麽喊都喊不醒,早上醒來根本不會知道的。

睡吧睡吧,她要好好嚇嚇胡寶珠這個壞小孩!

趙寶丫轉了一圈,拿了兩個肉包子走了。晚膳時,婢女又端著早準備好的飯菜來,往常不怎麽吃飯的胡寶珠有了個伴,也肯吃飯了。邊吃還要邊看趙寶丫夾了什麽,但凡她吃的,都要搶。

她就是想逗哭趙寶丫,趙寶丫壓根懶得搭理她,該吃的吃該喝的喝。吃完就抱著貓貓去院子裏遛彎,胡寶珠搬了凳子坐在廊下看她,撅著嘴想搭話又倔強的抿著。兩個小孩兒僵持著,誰也不搭理誰。

不同的是,趙寶丫優哉游哉,胡寶珠難受憋屈的要死。

趙寶丫遛完彎也不看她,抱著貓貓回去睡覺了。胡寶珠在廊下吹了一會兒冷風,氣得跺腳,伺候的婢女開始打哈欠,小心翼翼地問:“小小姐,您也要去睡了嗎?”

“睡覺。”胡寶珠氣呼呼的往自己房間去,邊走邊哼哼:“明日,明日不要給趙寶丫飯吃,她再不陪我玩,我就打她了!”

身後守夜的婢女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,胡亂點著頭,等服侍她睡下,兀自倒在外間的小榻上睡得昏天暗地。

夜裏下起了小雨,寒風吹得窗戶砰砰作響。哐當一聲,窗戶被徹底吹開,冷風像是洩了口的洪流直沖內室。紗帳被吹得大幅度晃動,系在帳子上的環佩發出叮當的脆響。

冷風嗚咽,像鬼怪伸出的觸手。

胡寶珠驚醒,抱著被子縮在床角,喊了聲‘春桃’,然而壓根沒有人應。

咚咚,咚咚、撲淩淩、撲淩淩……

有什麽東西在撞門,一下一下的,然後房門吱呀一聲開了,幾只黑影竄了進來。胡寶珠嚇得驚叫,抱著枕頭跳下床,跑到小榻上喊‘春桃’。春桃像是死了一樣,怎麽喊都喊不醒,有噠噠的腳步聲往屋子裏來,隔著半透明的屏風,她看見一個高大的黑影走了進來,手裏還拖著一截長長的鐵鏈。

胡寶珠哇的一聲哭出來,再也不管睡死的春桃了,抱著枕頭就往外沖。然而,外面電閃雷鳴,任由她怎麽喊都沒有人回答。

奇怪的嬰兒啼哭聲從草叢裏傳來,嘻嘻索索、咳咳的響。

“母親!父親!乳娘!”胡寶珠大喊。

偌大的胡府像是一座墳墓,壓根沒有半點人聲。

一聲炸毛的貓叫響起,胡寶珠腦海裏閃過那只波斯貓垂死掙紮的模樣。嚇得嗷嗚一聲,沖進了趙寶丫的屋子。枕頭也不要了,赤著腳爬上床,鉆進趙寶丫的被子,揪住她手臂哆嗦:“嗚嗚嗚,有鬼,有鬼啊!”

“貓貓,貓貓來找我了,嗚嗚嗚!”

淒厲的叫聲越來越近,被驚醒的趙寶丫嚇得也往被子裏縮:“一定是雪團來找你了,嗚嗚嗚,貓貓不要找我,我明天給你燒紙錢。”

兩個小團子縮在被子裏嗚咽,漸漸的貓叫聲遠去,撞擊門的聲音也沒了。胡寶珠從被子裏探出頭來,抖著聲問:“鬼貓貓走了嗎?”門還是大開的,黑洞洞的,她不敢下床。

趙寶丫也探出頭來,小聲說:“雪團一定是聽到我說燒紙錢才走的。它明天肯定還會來找你。”

胡寶珠憋著嘴又要哭了:“那怎麽辦呀?”

趙寶丫道:“你有聽過冤魂索命嗎?要是你老是做壞事,死後會下十八層地獄的,會被鉤舌、挖眼睛、下油鍋、砍手砍腳、還會被丟進惡鬼道給餓鬼咬,連骨頭渣都不剩。”

胡寶珠抖了抖,嗚咽著問:“你騙我!”

“我才沒有騙你,我師父是城皇廟的廟祝,知道很多鬼怪的。做了壞事閻王爺都會給你記在生死簿上,以後都會還回去的。”

一聲淒厲的貓叫又響起,胡寶珠嚇得一抖,徹底繃不住了,哇的一聲大哭起來:“我不幹壞事了,我再也不幹壞事了。我不要下油鍋,也不要挖眼睛、拔舌頭!嗚嗚嗚……”

“寶丫,你快讓它走,不要來吃我!”

不夠,還沒嚇夠!

寶珠姐姐太壞了,今晚上不嚇得她尿褲子,她是不會長記性的!

蝙蝠繼續撞門、刺猬發出‘咳咳咳’的咳嗽聲,怪鳥撲騰上了窗戶,學著嬰兒的嗚咽。一直折騰了大半宿,直到胡寶珠發燒說起胡話來。

床上的趙寶丫揮手,示意那鳥快點走。怪鳥優哉游哉像是在散步,就是不肯走。黑暗裏一只大手伸了進來,掐住怪鳥的脖子給拉了出去。

怪鳥吱嘎吱嘎的亂叫,叫得更淒厲恐怖,發燒的胡寶珠陷入無盡的夢魘。夢裏她被無數只貓貓咬,被鉤舌、下油鍋、砍手砍腳丟進了惡鬼道。

無數餓鬼撕咬她,扯她手臂小腿,她整個人忽冷忽熱,身上還癢得要死……

高大的身形出現在窗口,趙凜那張冷峻的臉半隱在黑暗裏:他還擔心閨女吃虧呢,這小家夥,弄了一堆蝙蝠、刺猬、貓貓和怪鳥在這嚇人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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